京城外, 午后的王府别院。
温泉池里氤氲着雾气,时不时有压抑的闷哼响起来。
一个镂空的长榻放在汤池边上,秦肃的复健每日要用一个半时辰。沈池要先给他针灸腰与双腿,再艾灸熏穴, 最后才是推拿。这一遭走下来,便是沈池也满头大汗,秦肃的负担似乎很大,看起来更是疼的很, 疲惫又虚弱。
往日的复健都是晚饭后半个时辰开始, 今日因是除夕,一会还要进宫的缘故。这复健比往日早一些, 这会才是申时。沈池这才收了手, 将薄被子给秦肃搭在了身上,便已收了手。沈池从屏风里走出来, 沈全连忙上前给沈池擦拭额间的汗水。
段棠闭着眼做在长榻的另一侧,她一只手与秦肃的手交握在一起。等沈池脚步渐渐远去,段棠才睁开了一眼, 秦肃脸上都是汗水,闭着眼眸,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了, 看起来软弱无力。
段棠拿起准备好的帕子细细的的给他擦拭脸上与脖颈上的汗水。秦肃微微睁开眼眸看了眼段棠, 便又攥住了段棠的手。
那日秦肃说闲了下来, 这十多日似乎真的没有事了。他每日蜗在后宅中, 有事去前院书房也待不了一会, 便匆匆回来。段棠最近无事想绣些东西,秦肃在的时,也绣不成。他自己若是无事便坐在一侧,什么也不干,可他的一只手必然要与段棠的另一只手交握着。他会和段棠同看一本书,他拿着书,段棠翻页,可也是不肯撒手。
午后时分,他会先看段棠喝了药,而后自己喝药,两个人躺在一起午歇片刻。晚上的复健,秦肃开始是不愿让段棠看的,可他又舍不得让她离开,与他在一处待着。针灸时,可能还不太疼,他便把玩着段棠的手指,让段棠自己看书。
待到熏艾时,他有心让段棠出去一会,可是段棠却也不肯,他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。到了推拿的时候,必然要脱衣服,他不愿让段棠见自己的露出来的地方,便会让段棠闭上眼睛。
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,让段棠觉得心疼,也觉得有些无能为力。段棠在这里的信用度很低很低,甚至现在秦肃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与她原本的所作所为有关。所以,只是言语的安慰也得不到什么效果。如今,她能做的也只有在他不忙的时候,让他能时刻看得到他。
过了一小会,秦肃才再次睁开了眼,他侧目与段棠对视了一眼:“紧张吗?”
段棠翻阅的是宫廷礼仪方面的手札,因昨日才接到口谕,今日要随秦肃入宫,段棠这才临时抱佛脚。徐年、陈镇江都有意让王府的老嬷嬷过来教一教段棠礼仪,可却被秦肃否决。后来,徐年没办法,临时写了手札给段棠送了过来。
段棠摇头:“还好。”
秦肃坐起身来,段棠起身便要出去,秦肃却拉着人不肯撒手,也不说话,只是把玩她的手指。
段棠回眸抿唇一笑:“静王殿下,要与我同浴吗?”
秦肃垂了垂眼眸,当下又松开了手,段棠见他如此,却又不走了,坐回长榻上,扶着他坐了起身。她勾了勾了他的下巴:“静王殿下,怎么了?看起来似乎不高兴啊?”
秦肃将脸扭到一侧:“没有,你……”
段棠挑眉道:“我?……”
秦肃在某些方面是极羞涩的,被段棠斜着眼看着,话还没有说出口,就先红了耳根。好半晌,秦肃似乎自暴自弃了,低声道:“罢了……”
两个人如今正是情义正浓的时候,便是秦肃不说,段棠也知道秦肃在想什么。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红的快滴血的耳垂,笑道:“静静,是不是想让我亲亲你……”
‘唰’一下,秦肃整张脸都红了,紧紧抿着唇,垂着眼眸,长长的睫毛颤动的很厉害,呼吸都轻了许多。虽是没有开口,可答案已呼之欲出。
两个人算是同宿同食十多日了,可除了醉酒的那晚有过肌肤上的碰触。这些时日,除了交握的双手,段棠几乎从来没有碰过他,午休的时候,两个人躺在一起,也只是握着手而已。可每次两个人相处,秦肃心里都是有些不明不白的期待的。每次的握手秦肃也都表现的很主动,不肯撒开。他好几次鼓足勇气,去亲吻段棠,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会放弃。
两个人相处的琐事,以及如何更深一步的相处,这些秦肃都没有经验,可也不好去问周围的。别院里的书房,他看了又看,可惜也没有这方面的书卷,于是这般的过了十多日。他开始害怕段棠看到自己肌肤上伤痕,是以才让她闭上眼,可当她每日都好好的闭上眼,到了时间便出去,这让秦肃心里越发的没有底。
秦肃虽是说不出,可从才认识段棠开始,他便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他的脸。在画舫上被她看中,到求娶。两个人在步涉村的时候,在望后村的时候,她常常的托着下巴,偷看或是干脆明目张胆的看自己。那时,他总是斥责她,可是内心却是欢欣的,可是今日段棠看书的时间都比看他的时候多,一日也没有看着他发呆过。
段棠似乎也想到了缘故,忍不住就笑了起来。秦肃虽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,可竟是慢慢的松开了段棠的手。段棠笑了一会,见要惹事了,便又坐在他的对面,搂住了他的脖颈:“你每天做完治疗,命都要去了半条,我怎么还忍心欺负你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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